.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第十一册

林子三教正宗统论三十六册「明代」林兆恩·撰

三教会编要略卷之三

门人林鸣阳编,林兆诰选,黄阳校,卢文辉订

西汉

高祖皇帝姓刘名邦,以布衣起兵五载而成帝业,在位十二年。

元年乙未

五年已亥张良素多病,从上入关,即导引不食谷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产,为韩报雠疆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

林子曰:“‘鸿飞冥冥,弋者何慕?’若留侯者岂不智哉?厥后萧何逮狱,黥布离刑,彭越俎醢,韩信夷族,乃知留侯之飘然远去者,盖明于天之道矣。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以曹参为齐相国。参之至齐,尽召诸先生,问所以安集百姓,而齐故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参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请之。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参乃避正堂以舍之,用其言,齐国安集,称贤相焉。

林子曰:“世传曹参治黄老,师事盖公,时称重厚长者。吏之言文刻深者,輙斥去之。而谓申韩刑名之学,本于黄老者何耶?曹参粗得黄老之绪余,而民以宁壹,老子所谓其绪余可以治国家者非欤?若宾客有言不事事,輙饮以醇酒,其殆失无为之本旨矣。”

六年庚子叔孙通说上曰:“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二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鲁有两生不肯行,曰:“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往矣。”叔孙通笑曰:“鄙儒不知时变。”遂与所征三十人西,及上左右为学者,与其子弟百余人,为绵蕞野外习之。

十一年乙巳陆贾时时前说称诗书。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贾曰:“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帝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今成败。”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号其书曰新语。

十二年丙午十一月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林子曰:“汉高不事诗书,而过鲁祀孔子,岂情也哉?宠幸戚夫人,屡欲易太子;一时功臣,戮没殆尽。所谓君臣父子夫妇之际,恐非孔子之道也。”

上欲易太子。吕后使建成侯吕泽,劫张良为我画计。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所不能致者四人,固请宜来,令上见之,则一助也。”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及宴置酒,太子侍。四人者从太子,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问曰:“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其姓名。上乃惊曰:“吾求公,避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辱,故恐而亡匿。今闻太子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曰:“我欲易之,彼四人为之辅,羽翼已成,难动矣!”上罢酒,竟不易太子者,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林子曰:“应曜隐于淮阳山,与四皓俱召,曜独不至。时人语曰:‘南山四皓,不如淮阳一老。’要之四皓定太子之功,其于区区守一淮阳山者,亦有间矣。”

孝惠皇帝名盈,高帝太子,在位七年。

附高皇后姓吕名雉,临朝八年。

元年丁未

四年庚戌除挟书律。

太宗孝文皇帝名桓,高帝中子,在位二十三年。

元年壬戌洛阳人贾谊,帝召以为博士。是时贾生年二十余,帝爱其辞博,一岁中,超迁至大中大夫。贾生请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兴礼乐以立汉制,更秦法。帝谦让未遑也。

十六年丁丑得玉杯,于是始更以十七年为元年。先是方士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书阙下献之,平言于上曰:“阙下有宝玉气来者。”已视之,果有献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寿。”帝悦之,遂诏以是年为元年。明年人有告平所言者皆诈也,下吏治诛平。

孝景皇帝名启,文帝太子,在位十六年。

元年乙酉

三年丁亥初,楚元王好书,与鲁申公穆生白生俱受诗于浮丘伯,及王楚,以三人为中大夫。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子夷王、孙王戊,即位,常设,后乃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遂谢病去。

鲁共王,好治宫室,坏孔子旧宅以广其宫,闻钟磬琴瑟之音,遂不敢复坏。于其壁中得古文经传。

诏太常使掌故晁错受书于伏生。伏生名胜,故为秦博士。时求能治尚书者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晁错往受之。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

孝武皇帝名彻,景帝之子,在位五十四年。

建元元年辛丑年号始于此。

董仲舒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去次相受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对既毕,乃以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骄好勇,仲舒以礼谊匡正,王敬重焉。尝问之曰:“粤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伐吴,灭之。寡人以为粤有三仁,何如?”促舒对曰:“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繇此言也,则粤未尝有一仁也。”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先是辽东庙,长陵高国殿灾,仲舒居家,推说其意,草槁未上。主父偃候仲舒,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上雅向儒术,丞相窦婴,太尉田蚡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史。绾请立明堂以朝诸侯,且荐其师申公。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车驷马,以迎申公。既至,天子问治乱之事。申公年八十余,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天子方好文辞,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则以为大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巡狩,改历服色事。

林子曰:“武帝好儒而溺于文辞,慕道而惑于幻妄,若兴师致讨,以拓地于外夷者,乃其好大喜功之真心也。”

二年壬寅太皇窦太后,好黄老言,不悦儒术,赵绾、王臧以文学获罪。窦太后以为儒者文多质少,今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长子建为郎中令,少子庆为内史。

上初即位,征天下举方正、贤良、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夫,自衔鬻者以千数,其不足采者輙报闻罢。平原人东方朔,上书文辞不逊高自称誉,上伟之,令待诏公车。初帝姑馆陶公主,号窦太主,堂邑侯陈午尚之,午死,主寡居,年五十余矣,近幸董偃。上为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是时朔陛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斩罪三,安得入乎?”上曰:“何谓也?”朔曰:“偃以人臣,私侍公主,其罪一也;败男女之化,而乱婚姻之礼,伤主制,其罪二也;陛下富于春秋,方积思于六经,留神于王事,驰骛于唐虞,折节于三代。偃不遵经劝学,反以靡丽为右,奢侈为务,尽狗马之乐,极耳目之欲,行邪枉之道,径淫辟之路,是乃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偃为淫首,其罪三也。昔伯姬燔而诸侯惮,奈何乎陛下?”上默然,良久曰:“吾业已设饮,后而自改。”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故淫乱之渐,其变为篡,是以竖貂为淫,而易牙作患,庆父死而鲁国全,管蔡诛而周室安。”上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宫,引董君从东司马门,更名东交门入。赐朔黄金三十斤。

林子曰:“文中子谓东方朔人隐也。岂非其诡迹混俗,不求别于人耶?”

齐人辕固,年九十余,亦以贤良征。公孙弘反目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毋曲学以阿世。”诸儒多疾毁固,固遂罢归。

五年乙巳始置五经博士。

元光二年戊申李少君以祀灶却老方见上,上尊之。少君言祀灶则致物,而丹砂可化为黄金,寿可益,蓬莱仙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于是天子始亲祀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海上燕齐迂怪之士,多更来言神仙事矣。

林子曰:“帝王之学虽与凡庶不同,然亦有内丹,有外丹,惟道惟德,炼性修心,滌渣铄慝,欲不为累。辟如金之精纯粹美,而无有不善之念,杂乎其间者,内丹也;群生乐育,异俗向化,荡荡熙熙,无为而治,此其为利之大,传之子孙,世世不绝,虽不杂以黄白之术,而帝王之外丹成矣。”

元朔二年甲寅上欲以孔臧为御史大夫。臧辞曰:“臣世以经学为业,乞为太常,典臣家业,与从弟安国,纲纪古训,使永垂来嗣。”上乃以为太常,其礼赐如三公。

元狩四年壬戌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上拜为文成将军。岁余,其方益衰,神不至,于是诛文成将军而隐之。

元鼎二年丙寅春,起栢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以铜为之,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

林子曰:“书无逸载三宗文王,卓然贤圣之主也,近则享国之永年,远则声称之异代。由是观之,则帝王益寿不死之方也大矣。”

四年戊辰丁义荐方士栾大,云与文成将军同师。上方悔诛文成,得栾大大悦,拜为五利将军。尚公主贵振天下,于是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搤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后竟坐诬罔要斩。

林子曰:“武帝惑于神仙,至以方士尚公主,悖之甚矣!且好大喜功之心,与清净无为之学,岂不大相辽哉?”

六年庚午以倪宽为左内史,宽治尚书,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时行赁作,带经而锄,休息輙诵读。初为掌故,次补廷尉,见上语经学,上说。从问尚书一篇,擢为中大夫,迁左内史。时议欲封太山,令诸儒草封禅仪,数年不成。上问倪宽,对曰:“封太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自尽,终莫能成。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乃自制仪,颇采儒术以文之。

元封元年辛未上行幸缑氏,礼祭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三。诏加增太室祠。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入神。公孙卿见大人迹甚大,群臣言见一老父牵狗,忽不见,上以为仙人也,宿留海上。还封禅,其封禅祠夜若有光,昼有白云出封中。天子还,群臣上寿颂功德。天子既已封太山,无风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复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莱,东方朔曰:“陛下第还宫,静处以须之。仙人将自至。”乃止。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五月至甘泉,凡周行万八千里云。

林子曰:“儒曰圣,释曰佛,道曰仙:余尝谓皆指心之神言之。故心静则神清,而方寸之内,便有仙人在焉。其曰‘静处以须之’,而武帝犹未悟也。噫!”

德和二年庚寅以孔安国为博士,谏议大夫。安国,孔子十一世孙,申公弟子。治古文尚书,以文章政事名当时。鲁共王坏孔子旧宅,壁中得所藏古文尚书,皆科斗文字。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承诏为五十九篇,作传既毕,会朝有巫蛊事,不复以闻。

四年壬辰上乃言曰:“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今事有伤害百姓,縻费天下者,悉罢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众,而无显功。臣请皆罢斥遣之。”上曰:“鸿胪言是也。”于是悉罢方士候神人者。是后上每对群臣自叹乡时愚惑,为方士所欺,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节食服药,差可少病而已。

林子曰:“武帝不知方寸为蓬莱,而求之海外;不知此心之神为神仙,而求之方士。是自妖自妄,故方士得以售其奸耳。”

孝昭皇帝名弗陵,武帝少子,在位十有三年。

始元元年乙未

孝宣皇帝名询,武帝之曾孙,在位二十五年。

本始元年戊申

二年已酉诏立武帝庙乐,夏侯胜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境之功,然多杀士众,奢泰无度,天下虚耗,亡德泽于民,不宜为立庙乐。”于是丞相御史劾奏胜非议诏书,毁先帝不道,及丞相长史黄霸,阿纵胜不举劾,俱下狱。霸在狱中,欲从胜受尚书,胜辞以罪死。霸曰:“朝闻道,夕可死矣。”胜贤其言,遂授之,系再更冬,讲论不怠。

神爵元年庚申春正月,上始行幸甘泉郊泰畤,幸河东祠后土。颇修武帝故事,谨斋祀之礼,以方士言,增置神祠,闻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醮祭而致,于是遣谏议大夫蜀郡王褒使持节求之。

甘露三年庚午诏诸儒讲五经同异,萧望之等平奏其议,上亲称制临决焉。乃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书、谷梁春秋博士。

林子曰:“宣帝不用儒生,乃今称制临决焉者何欤?大抵汉儒之陋,失在于记诵辞章训诂雠驳矣。”

孝元皇帝名奭,宣帝之子,在位十六年。

初元元年癸酉

孝成皇帝名骜,元帝之子,在位二十六年。

建始元年已丑

河平三年乙未上以中秘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之。向以王氏权位太盛,而上方向诗书古文,乃因尚书洪范,集合上古以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推迹行事,连传祸福,著其占验,比类相从,各有条目,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为凤兄弟起此论也,然终不能夺王氏权。

孝哀皇帝名欣,元帝庶孙,在位六年。

建平元年乙卯

孝平皇帝名衍,元帝庶孙,在位五年。

元始元年辛酉

二年壬戌梅福知王莽必篡汉祚,一朝弃妻子去,不知所之。其后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姓名为吴市门卒云。

林子曰:“世传梅福仙去,然乎不然乎?岂诗所称明哲保身,梅福之谓与?”

三年癸亥北海逢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东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

林子曰:“余览神仙传,亦有逢萌者,萌未尝不仕,而以三纲为重如此,乃知山林僻处之士,殊非道家之道也。”

孺子婴名婴,宣帝玄孙,在位三年。

附王莽莽,孝元后之侄也,篡汉天下,建国号新,僭伪一十八年。

居摄元年丙寅

蜀人严君平,性雅淡,专精大易,耽于庄老。莽篡位,遂隐遁卜筮于成都市,以为卜筮者贱业而可以惠众人,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日阅数人,得百钱足以自养,则闭肆垂帘而诵老子,博览无所不通,著书十余万言。杨雄少时从游,得君平之道为多。

蜀人杨雄,少而好学,年四十余,自蜀来游京师。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奇其文,荐为待诏,岁余除为郎给事黄门。雄好古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大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大于仓颉,作训篡;箴莫善于虞箴,作周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皆斟酌其本,相与仿依,而驰骋之,时人皆曶之,惟刘歆及范逡敬焉。王莽时,歆与甄丰皆为上公,莽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后,欲绝其原,以神前事。而丰子寻、歆子棻复献之。莽诛丰父子,投棻四裔,辞连及雄,时雄校书天禄阁,使者来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从阁上自投下,几死。莽闻之曰:“雄素不与事,有诏勿问。”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自投阁。爰清净,作符命。”雄以病免,莽复召为大夫。

林子曰:“伊川曰:‘汉儒之中,吾必以杨子为贤,然于出处之际,不能无过,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己,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己者乎?’又曰:‘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盖未必有。’明道曰:‘太玄中黄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首一,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藏心于渊,神不外也。杨子云之学,盖尝至此地位,若夫善恶混之说,则其谬也滋甚矣。’”

淮阳王名玄,春陵戴侯之曾孙,莽末,汉兵起,诸将立以为帝,在位二年。

更始元年癸未

东汉

光武皇帝名秀,景帝七世孙,在位三十三年。

建武元年乙酉

严光少与帝同游学,及帝即位,光乃变姓名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玄纁安车,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耶?”光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由洗耳,士固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于是升舆叹息而去;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尔。”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滩。

二十八年壬子以博士桓荣为太子少傅,赐以辎车乘马。荣大会诸生,陈其车马印绶,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

林子曰:“禄以天下,系马千驷,以内重之,君子视之,盖蔑如也;而辎车乘马,遂有矜色,则桓荣之所养可知矣。”

中元元年丙辰起灵台,明堂,辟雍,宣布图谶于天下。帝以赤伏符即位,由是信用谶文,多以决定嫌疑。

林子曰:“决定嫌疑,不谋之乃心,谋之卿士,庶人乎?顾乃信用谶文,斯亦惑矣!”

孝明皇帝名庄,光武之子,在位十有八年。

永平元年戊午冬十月帝幸辟雍,初行养老礼,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礼毕,引桓荣及弟子升堂,上自为辨说。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环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上自为太子,受尚书于桓荣,及即帝位,犹尊荣以师礼。

林子曰:“明帝受尚书于桓荣,幸辟雍,诸儒执经问难,岂曰能知孔子之道?后遣使天竺,得梵书,真像以归,亦岂曰能明释迦之旨哉?”

三年庚申四月八日,帝梦一金人,身长丈六,自称释迦牟尼佛,生在西域毗蓝园,灭度已经千载,云有大教,嘱朕取之。遂遣使之天竺寻访迦叶摩腾,竺法兰二僧,将梵经释迦真像,以白马驮入洛阳。帝大悦,敕腾、兰于鸿胪寺翻译《四十二章经》。仍造伽蓝一所,以“白马”为额,此中国造寺之始也。

林子曰:“昔刘向撰《列仙传序》云:‘历观百家之中以相检验,得神仙者一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见于佛经。’又开皇《历代三宝记》云:‘刘向称:予览典籍,往往见有佛书。以二书而观之,则二氏之学,安有不同?而释典之来,亦非自有汉明帝始也。’然明帝徒知求佛于外,而不知求佛于心;徒知诵佛之经,而不知了佛之性。世谓明帝好佛,岂其然哉?”

迦叶摩腾、竺法兰所言,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为其人死,精神不散,随复变形;生时所为善恶,皆有报应,以劝诱世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

林子曰:“腾兰二僧此言已失释氏之旨矣。”或问轮回之旨。林子曰:“人生聚则成形,散则成气,聚而复散,散而复聚,轮回之旨也。若报应之说,果足以劝诱世俗,革其邪念,而兴其善心,以赞夫赏罚之所不及也,岂不美哉?”

佛法入东土,独楚王英最先好之,后竟逆谋自杀。

林子曰:“王莽受礼经师陈参,而终于篡盗;楚王英事浮屠为最先,而卒以谋逆。岂儒佛之道非耶?”

韩崇少好道,遇林屋仙人王玮玄教之,崇勤而修之。玮玄曰:“子行此道,亦可以出身仕宦,无妨仙举也。”崇遂仕至宛陵令,虎狼深避,蝗不集界。迁海南太守,拔书佐袁安,时人以崇有识物之鉴。崇治郡积十四年,政化洽著,举天下最。

十四年辛未所司造寺十所,七寺住僧,三寺住尼。有愿出家者,勅腾兰二僧为之剃发,此中国为僧为尼之始也。

林子曰:“余自序醒心集,大意谓伦属道术,二者不可偏废。或先了斯道,后属纲常;或先属纲常,后了斯道。若释氏不祝发,安能断去淫欲,以精进斯道哉?”或曰:“释氏祝发之教是欤?”林子曰:“余亦未敢以为是也。若不祝发则不能致志,今日为道,而明日叛去,未可知也。故释氏要览曰:‘落发后称息慈’,谓安息在慈悲地也。”或曰:“今之和尚不祝发欤?”林子曰:“古之祝发以谋道也,今之祝发非谋道也。要之以教下根下器之人,而大根大器亦不以此为重矣。故曰:‘凡属有相,都归幻妄。’若必祝发,是著相也,是幻妄也。”

孝章皇帝名烜,明帝之子,在位十有三年。

建初元年丙子

元和二年乙酉帝耕于定陶,进幸鲁,祠孔子于阙里。帝谓孔僖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家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主圣王,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非臣家之私荣也。”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孝和皇帝名肇,章帝之子,在位十有七年。

永元元年已丑

张道陵汉留侯良八世孙也,生而神灵,七岁读道德二篇,即达其旨。于天文地理河洛图讳之说,皆极其妙。帝闻其有道,以三品印绶车驷,征为太傅,加封冀县侯,三诏不受。语使者曰:“为我谢天子。人生百岁,岂能长存?惟清心寡欲,则天下自治,何以臣为?”后人传其得道,白日飞升。以诸品秘箓,斩邪二剑,玉册玉印授其长子衡,曰:“此文总统三五步罡正一之枢要,世世一子绍吾之位,非吾家宗亲子孙不传也。”

林子曰:“余要旨书,谓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者,形也;天地全而生之,人全而归之者,神也。四大假合,终归于尽。而白日飞升,岂非神欤?黄帝之仙去,唐尧之殂落,皆此义也。”或问九鼎神丹之义。林子曰:“鼎譬之身也,九阳数也,曰九鼎者,谓身中之得阳也。心属火而色丹,曰神丹者,谓心之神明不测也。若世俗所传丹鼎之事,以余之智,实不足以及此。然纵有之,亦非驰骋于名利之府,恣睢于百欲之场者,之所能为也。”

孝殇皇帝名隆,和帝之子,在位一年。

延平元年丙午

孝安皇帝名祐,章帝之孙,在位十有九年。

永初元年丁未

延光元年壬戌汝南太守王龚,好才爱士,以袁阆为功曹,引进郡人陈蕃、黄宪等。宪不屈,蕃遂就吏。宪世贫贱,父为牛医,颖川荀淑遇宪于逆旅,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见袁阆,问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耶?”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儿来耶?”对曰:“良不见叔度,自以为无不及。既睹其人,则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固难得而测矣。”陈蕃及周举尝相谓曰:“时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于心矣。”太原郭泰,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退;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泰。泰曰:“奉高之器,譬诸汎滥,虽清而易浥;叔度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孝顺皇帝名保,安帝之子,在位十有九年。

永建元年丙寅

四年已巳初,安帝薄于艺文,博士不复讲习,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将作大匠翟酺上疏,请更修缮,诱进后学,帝从之。

孝冲皇帝名炳,顺帝之子,在位一年。

永嘉元年乙酉

孝质皇帝名缵,章帝玄孙,在位一年。

本初元年丙戌

孝桓皇帝名志,章帝曾孙,在位二十一年。

建和元年丁亥

永兴元年癸巳铸金浮屠及老子像,禁中供养,覆以百宝华盖,帝事之尽敬。

林子曰:“崇浮屠老子之像,而不识浮屠老子之心,果何益哉?”

延熹二年已亥郭泰博学,善谈论,性明知人。初游洛阳,李膺见之曰:“郭林宗聪识通朗,高雅密博,今之华夏,鲜见其俦。”遂与为友,于是名震京师。或问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隐不违亲,贞不绝俗。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

九年丙午帝亲祠老子于濯龙宫。裴楷上书曰:“今宫中立浮屠,黄老之祠,而陛下嗜欲不去,杀伐过理;又艳姬艾女,以极天下之丽;甘肥食美,以殚天下之味,奈何欲如佛老乎?”书奏,尚书承旨奏楷诬罔,请正楷罪。

林子曰:“即不杀伐,寡嗜欲,远色节食,去浮屠,老子之学,亦已远矣!要之事浮屠而不知浮屠,事老子而不知老子,事孔子而不知孔子,天下后世比比皆是也。”

时宦官用事,而善风角张成交通宦官,上书告李膺等诽讪朝廷。于是天子震怒,逮捕党人,皆海内人誉,遂下李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连及杜密、陈翔、陈实、范滂之徒,二百余人。时度辽将军皇甫规,自以西州豪杰,耻不与焉。

孝灵皇帝名宏,章帝玄孙,在位二十二年。

建宁元年戊申

二年已酉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希之者惟恐不及,更共相标榜,为是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寓为八俊,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宗慈、夏馥、蔡衍、羊陟为八顾,张俭、翟超、岑晊、范康、刘表、陈翔、孔昱、檀敷为八及,度尚、张邈、王孝、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輙申党人之禁。曹节等讽有司奏诸钩党者,请下州考治。上可其奏。李膺死,范滂亦自诣狱。时凡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初,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主,至为拥彗先驱,卒有坑儒焚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自同佣人。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唯蟠超然免于评论。

孝献皇帝名协,灵帝之子,在位三十一年。

初平元年庚午

建安十二年丁亥刘备在荆州,访士于襄阳司马徽。徽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徐庶见备于新野,备器之。庶谓备曰:“诸葛孔明,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备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备由是诣亮,三往乃见。

林子曰:“孔明出师表,古今美称;若木牛流马,列石叠阵,抑又奇矣。至于论学,则曰:‘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又曰:‘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又曰:‘惂慢则不能研精,险躁则不能理性。’”

十六年辛卯以刘翊为陈留太守。翊好长生术,常能周施。有陈留张季札,远赴师丧,车败牛困。翊逢之语,即推车牛与乘,不告姓名而去。季札意其于翔字翊,后还取假乘,翊闲门不与相见。尝为功曹,时上迁都西京,道路寇阻。翊举计椽,夜行昼伏,乃到长安。上嘉其忠,拜议郎,迁陈留太守。翊又散珍宝,惟余车马自载,见士大夫病死道傍,以马易棺,脱衣殓之;逢知故饿困于路,杀驾牛以救其乏。人或止之。翊曰:“视没不救,非志士也。”遂俱饿死。

林子曰:“世人每以阴德阴惠,惟恐人知,以自徼福报,岂所谓顺事而无情哉?后翊竟以急人之困,而自饿死。殆知有人而不知有已,墨氏之害仁也。”

费长房初为市椽,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輙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惟长房于楼上睹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

林子曰:“身譬之壶也。吾身之壶,亦有日月星辰之照临,亦有山岳河海之流峙,亦有飞走动植之生生化化。在天地之内而非内,超天地之外而非外。前乎千万世而非往,后乎千万世而非来。何者非形,形皆我有;何者非气,气皆我用;何者非神,神皆我灵。故曰:“何物高于天,生天者是;何物厚于地,育地者是;何物宽于虚空,运虚空者是。此壶公之义也。”

昭烈皇帝名备,汉中山靖王之后,在位三年。

章武元年辛丑

后皇帝名禅,昭烈皇帝之子,在位四十年。

建兴元年癸卯

二年甲辰魏黄初五年,魏陈思王曹植不好黄老,惟读佛经,每留连叹玩,以为至道之宗。

林子曰:“不知黄老,安识牟尼?”

延熙三年庚申吴赤乌三年,吴主聘葛玄,以宾礼待之。玄少失怙恃,生而颖秀,英资振发,性识明茂,常朗诵庄老,安闲澹泊,内足无求。太子登为筑别室,日亲访问。玄曰:“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此广成子答黄帝之妙旨也。今殿下位居储宫,将嗣大宝,要在清心寡欲,远佞尊贤,拔择英豪,光宅天下,燮调四时,抚育群黎。此乃四海无疆之休,岂特一身之福哉?”太子称善。

四年辛酉吴赤乌四年,康居国沙门僧会,初至金陵,营立茅茨,设像行道。吴主召见,会因言“灵骨舍利,神应无方。”吴主遂为之建塔于佛佗里。

林子曰:“大抵言佛多入于怪,遂令佛之法不信于天下后世。殊不知释氏之建塔,以象此心之镇静不移也。若藏之制,亦类塔能旋转,岂非以吾身小天地,法轮能旋转而不息耶?此释氏象教之义也。”或曰:“塔藏之义,既闻命矣,敢问舍利光之说。”林子曰:“舍利者,《心经》所云‘舍利子’者是也。盖舍譬之方寸也;利子者,方寸中之神也。变动不居,一何伶俐,故谓之利子。光者,光明之义。所谓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而佛氏又以方寸为光明藏,亦此意也。故定而能慧,寂而能感,安而能虑,虚而能觉,诚而能明,皆舍利光之旨也。”

阚泽仕吴为太子太傅,吴主问泽曰:“孔老之教,比佛若何?”泽曰:“孔老二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佛氏设教,天法奉行,不敢违佛。以此言之,优劣可见矣。”

林子曰:“《易》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是儒者所学之大也。而阚泽乃以释氏为先天,而孔老为后天者,是不惟不知孔老,亦且不知佛矣。”

吴魏伯阳性好道术,不耽禄位,尝拟《周易》作参同契,五行相类,凡三卷。

林子曰:“朱子注参同契,以切字而易其名曰邹訢。尝有言曰:‘邵子得于希夷,希夷源流,自参同契。参同契文章极好,其用字皆根据古书,做得极妙极精致,遂与蔡季通相订正而为之解注。解注之词,尚多阙疑而未详。’”

参同契曰:“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阴道厌九一,浊乱弄元胞。食气鸣肠胃,吐正吸外邪。昼夜不卧寐,晦朔未尝休。身体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澄清居。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祀。鬼物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懽竟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举措輙有违,悖逆失枢机。诸物甚众多,千条有万余。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林子曰:“参同契此言,真足以破万古之迷矣!至于子时、冬至、卦爻、斤两等语,亦皆取譬之词也。”十二年已巳魏嘉平元年,魏何晏好庄老之书,与夏侯玄、荀粲及王弼之徒,竞为清谈,祖尚虚无,谓六经为圣人糟粕。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遂成风流,不可复制焉。

林子曰:“何晏附丽大将军爽,以谋迁太后,专政树党,亦竞为清谈者何耶?岂非谈清行秽,特以老庄之书而饰其诈尔!”十七年甲戌,天竺三藏昙无德,赍四分律至洛。昙谛亦善律学,出戒经一卷。昙摩迦罗见比丘剪发,未有律仪,遂与昙谛译四分羯磨,及僧祗戒心图,此中国受戒之始也。

林子曰:“此即儒者不知主敬存心工夫,外而惟勉强以摄伏其心者同也。六祖曰:‘但于此心常起正见,烦恼尘劳,常不能染者,乃最上乘之至教也。’若律学,戒经,徒以求其外,不过小乘法门尔。况步趋尧舜,而心不尧舜,亦未可知也。”

景耀四年辛巳魏景元二年,魏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庄老,而尚奇任侠,与陈留阮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琊王戎、沛人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阮籍为步骑校尉,其母卒,籍方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毁瘠骨立,居丧饮酒,无异平日。刘伶饮酒,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曰:“死便埋我!”当时士大夫皆以为贤,争慕效之,谓之放达。钟会方有宠于司马昭,闻嵇康名而造之,康箕踞而锻,不为之礼。会将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遂深衔之。

孙登好读《易》,抚一弦琴,性无恚怒。嵇康从之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康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果在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生。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康不能用,故及于难。兰期初居兖州,精修孝行,后遇真人弘康语之曰:“夫孝至于天,日月为之明;孝至于地,万物为之生;孝至于民,王道为之成。吾陈孝道之教,后晋当有许逊者,传吾孝道之宗,汝当以此授之!”

三教会编要略卷之四

门人林鸣阳编,林兆诰选,黄阳校,卢文辉订

世祖皇帝名炎,司马昭之子,在位二十五年。

太始元年乙酉吴甘露元年,吴主孙皓,遍毁神祠,被及梵宇,遣使召僧会,

问佛之善恶报应。会曰:“明主以仁德治天下,则赤乌翔,嘉禾茁。善既有应,恶亦如之。《易》称积善余庆,诗美求福不回。”皓曰:“周孔既明,何用佛教?”会曰:“周孔不欲深言,略示其迹;佛不止浅言,故示其要。皆以劝人为善也。”

林子曰:“即无善恶报应之理,然此言亦足以惧齐民,而革其非心,亦一助也。且孙皓凿人目,剥人面皮,所谓周孔之道安在?而曰‘何用佛教’者,似若有以辨佛教之邪,曾心于周孔之道者,亦可笑矣!”

许逊为旌阳县令。逊少小通疏,与物无忤,不求闻达。朝廷屡加礼命,乃起为县令,时年四十二。视事之初,诫吏须去贪鄙,除烦细,脱囚絷,悉开谕以道。吏民悦服,咸愿自新。发摘如神,吏不敢欺。其听讼必先教以忠孝慈仁,忍慎勤俭,近贤远奸,去贪戢暴,具载文诫,言甚详悉。复患百里之远,难于户晓,乃择秀民之有德行,与耆老之可语者,委之劝率,故争竞之风日销,久而至于无讼。后知晋室将乱,乃弃官东归。蜀民感其德化,无计借留,所在立生祠,家传画像,敬事如神明焉。启行之日,赢粮而送者蔽野,有至千里始还者,有随至其家,愿服役不返者。乃于宅东之隙地,结茅以居,状如营垒,故号许家营焉。

林子曰:“老子柱下,庄生漆园,岂其放志纵情以为高,餐霞饮涧以为洁哉?昔元黄元吉有言曰:‘都仙许真君,曾为蜀郡旌阳县令,吴君名猛仕吴为西安县令,天性至孝,陈君名勋,周君名广皆世族儒生,甘君名战乃草泽布衣,施君名岑初为乡壮士,弓剑绝伦,彭君名伉举孝廉,仕晋,累迁尚书左丞;盱君名烈钟离君名嘉皆都仙姊氏之子,黄君名仁览实都仙之婿,任青州从事,如上皆坐家修行之士也。此外惟有曾君名亨,时君名荷从少为黄冠上士,然皆慕许真君孝道之教,而成真焉。’”

逊游丹阳黄堂,问道于女师谌母。母以所受孝道明王之法授之,自是道法益进,戮蛟断蛇,功济生灵。又著八宝垂训曰:‘忠孝廉谨,宽裕容忍。忠则不欺,孝则不悖,廉而罔贪,谨而勿失;修身如此,可谓成德。宽则得众,裕能有余,容而翕受,忍则安舒;接人以此,咎怨涤除。’乡党化之,皆迁善远罪,孝弟兴行。自东晋乱离,江左频扰,真君所居环百余里,盗贼不入,闾里宴安,年谷屡登,人无灾厉。至宁康二年,拔宅上升而去。

林子曰:“身譬之宅也,神譬之身也。养成元神,炯炯不昧,离身长往,归还于天,即如世人舍宅而他适也,故曰‘拔宅上升’。记灵宝坛有曰:‘在天为黄中,在地为乌真,在人为丹扃。’是中者,天地人之道,一而已矣。”

钟离权少攻文学,初仕晋为大将,后遇东华先生,授以真诀,洞晓玄玄之道,尝作破迷正道歌,其略曰:“有如餐松并服术,如何脱免死生根;有如忘形习定息,如何百脉尽归根;有如呼吸想丹田,到底胎仙学不成;有如息气为先天,到老无成也是空。有以口鼻为玄牝,恰似漏网去包风;有以思心为方寸,怎得归元见祖宗;更有积精为铅汞,转与金丹事不同;有执神气为子母,亦隔天仙万里程;有以开顶为炼养,枉施巧力谩劳神;更有缩龟并炼乳,正是邪门小法功;更有行炁为火候,九载三年误了人;鼻头闭息服元炁,引得邪风肚里鸣。假若识心并见性,到头终久做阴灵;知他多少闲门户,劳漉空动骷髅形;止念降火为清净,下稍终久是顽空;昼夜终行子午法,天地岂有恶时辰?孤修闭息行存想,执定舌根做赤龙;更有周天行卦象,更有认脾作黄庭;更有指肾为造化,执定尾闾为命根;更有还元服水火,更有采补吸淫精。更有仰天吸日月,便道地魄与天魂;更有咽津为造化,断除五味是修真。昼夜一餐为世用,身体尫羸似鬼形,曲身偃仰叩玉户,抱元守一运双睛。竦肩缩项思脊骨,搬运流珠想太阴;更有书符并念咒,破券分环学隐形。按摩吁呵六字诀,瞻星礼斗受辛勤;入清吐浊为丹本,阳关紧勒火飞腾。炎炎遍身通透热,呼作天真大道根;看经念讚持科箓,设坛拜醮望飞腾。三千六百旁门法,不识狂邪尽误人。”

孝惠皇帝名衷,武帝之子,在位十有七年。

永熙元年庚戌

元康七年丁巳九月,以尚书右仆射王戎为司徒。戎为三公,与时浮沉,无所匡救;委事寮寀,轻出游畋;性复贪吝,园田遍天下;每自执牙筹,昼夜会计,常若不足;家有好李卖之,恐人得种钻其核;凡所赏拔,专用虚名。阮咸之子瞻,尝见戎。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异?”瞻曰:“将无同。”戎咨嗟良久,遂辟之。时人谓之“三语椽”。是时王衍为尚书令,乐广为河南尹,皆善清谈,宅心事外,名重当时,朝野之人多慕效之。衍与弟澄,好品题人物,举世以为仪准。衍神情明秀,少时山涛见之,嗟叹良久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乐广性冲约清远,与物无竞。每谈论,以约言析理,厌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默如也。凡论人必先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自见。王澄及阮咸,咸从子修、胡辅之、谢鲲、王尼、毕卓,皆以任放为达。毕卓尝为吏部郎,比舍郎酿酒,卓因醉,夜至瓮间盗饮之,为掌酒者所缚,明旦视之,乃毕吏部也。乐广闻而笑曰:“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初何晏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贤者恃以成德,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王衍之徒,皆爱重之。由是朝廷士大夫皆以浮淡为美,驰废职业。裴頠著崇有论,以释其蔽。

林子曰:“王戎尝拔虚名,而执牙筹以自会计。王衍宅心事外,而品人物以为世准者,何欤?至于乐广、阮咸等流,悉皆名教之罪人,君子所不道也!若裴頠欲而无厌,其于崇有也不已甚乎?”太安二年癸亥沙门李孝龙有机辨,讲放光般若,人皆崇仰,阮瞻、庾凯尤敬之。有嘲其胡服者,龙曰:“以道观之,诚不见有容服之异,彼谓我辱,我弃彼荣,则无心之贵愈贵,无心之安愈安矣。”林子曰:“生于胡而胡服可也,生于中国而胡服不可也。”孝怀皇帝名炽,武帝之子,在位六年。永嘉元年丁卯孝愍皇帝名业,武帝之孙,在位四年。建兴元年癸酉中宗元皇帝名睿,宣帝曾孙,在位六年。建武元年丁丑郭璞博学高才,有道术。帝初镇建邺,迁著作佐郎,时阴阳错谬,而刑狱繁兴。璞上疏曰:“夫寅畏者,所以享福;怠傲者,所以招患。宜荡除瑕衅,赞阳布惠。后王敦镇姑熟,将举兵向京师,令璞占梦。璞筮之曰:“无成。”敦曰:“予寿几何?”璞曰:“公若举事,祸将不久;若还武昌,则寿未可量也。”敦怒杀之。向子平,性尚中和,好言黄老,贫无资,好事者更馈焉,受之取足而反其余。后男女婚嫁既毕,敕断家事,遍游五岳。太兴三年庚辰杨都瓦官寺竺僧敷,因时人不识心,咸谓心神有形,但妙于万物耳。敷乃著神无形论以辟之,略云:“有形便有数,有数则有尽。神既无尽,故知无形。”肃宗明皇帝名绍,元帝之子,在位三年。大宁元年癸未显宗成皇帝名衍,明帝之子,在位十有七年。咸和元年丙戌咸康四年戊戌赵建武四年,石虎问佛图澄曰:“朕为天下主,非杀无以肃清海内,奈何?”澄曰:“帝王事佛,惟在体恭心顺,不为暴虐,不害无辜;至于凶顽无赖,非化所迁,有此罪戾,安得不杀?若为暴虐,害及无辜,虽倾财奉佛,亦无益也。”

林子曰:“无故不杀者,慈悲也;有罪必刑者,亦慈悲也。”

佛图澄弟子道进,学通内外,为石虎所重。虎谓进曰:“有杨轲者,朕之民也,征之十余年,不恭王命,及省视,傲然而卧,意欲杀之。”进曰:“昔舜优蒲衣,禹造伯成,魏式段干,汉高周党,管宁不应曹氏之辟,皇甫不就晋世之征,二圣四君,共嘉其节,激厉贪竞,以峻清风。且君举必书,岂可令赵史无隐士传乎?”虎悦其言。

康皇帝名岳,成帝之弟,在位二年。

建元元年癸卯

孝宗穆皇帝名聃,康帝之子,在位十有七年。

永和元年乙巳

四年戊申赵建武十四年,佛图澄遣人告虎以死期将至,虎怆然即往,自慰谕之。澄曰:“出生入死,道之常也。修短定数,非所能延。苟业造无损,虽亡若存;而戒律有违,生亦何益?伏愿心存佛理,奉法惟恪,宜享休祉,惠及下民;若布政猛烈,淫刑酷滥,不自惩革,终无福佑。”数日果卒于叶宫寺。

七年辛亥吴睦少为县吏,掌局枉尅,法应死,遁入山林,饿经日,行至石室,遇孙先生,自首事实,冀得改行从善。遂留石室,为先生扫除驱使四十年,后亦得道仙去。

林子曰:“孟子所谓恶人斋戒,可以事天者,非与?故食既而复,则日月之照临自若也;恶积而更,则心性之粹然自在也。”

哀皇帝名丕,成帝之子,在位四年。

隆和元年壬戌

帝奕字延龄,哀帝之弟,在位六年。

太和元年丙寅

太宗简文皇帝名昱,元帝之子,在位二年。

咸安元年辛未

烈宗孝武皇帝名曜,简文帝之子,在位二十四年。

宁康元年癸酉

初,魏晋沙门依师为姓,道安以尊释迦,乃以释命氏;后见阿含经,果称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沙门,皆称释种,遂为定式。

林子曰:“先王因生赐姓,胙土命氏,姓氏之来尚矣。经云释种,犹云儒宗道派者,是也。岂必去姓而后可以奉佛哉?盖忘其本之所自出也。”

十八年癸巳鸠摩罗什,雅好大乘,志存敷广,尝著《实相论》二卷,并《维摩经》,姚兴奉之若神。后兴以宫女十人与之,一交而生二男,自是不住僧房,别立廨舍,尝曰:“臭泥中生莲花,但取莲花,勿取泥也。”

林子曰:“余所谓先了斯道,后属纲常者,罗什之谓也。昔唐释元珪有言曰:‘虽娶非妻也,虽享非取也,虽柄非权也,是谓无心。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余窃善之,若其有心,便是违心;若惟致戒,便是破戒;违心破戒,去佛远矣!”或曰:“虽柄非权,然则佛氏官乎?”林子曰:“官矣,而心之寂然禅者,山林也。圭堂居士曰:‘佛法未尝遗世。’维摩之入政治,救护一切;非入政治,则不足以大其救护也。故善财参大梵光王,见其施仁化以美其俗;参利生无厌足王,见其罚不善以安其善;皆普贤大行之一,所以为未来佛子之式者也。夫岂必曰:遁世为佛事哉?”

安皇帝名德,武帝之子,在位二十二年。

隆安元年丁酉

四年庚子魏天兴三年,魏仪曹郎董谧献服饵仙经,魏主珪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炼。药成,令死罪者试服之不验,而访求不已。

林子曰:“陶埴有言曰:‘凡言水银可以为金丹者,妄人也;言硃砂可以驻年者,不知道也。’夫试之罪人既不验矣,而又访求不已者,何为也哉?”

元兴三年甲辰桓玄西奔伏诛。帝自江陵还京师,辅国何无忌劝释慧远候迎,远遂称疾。帝诏赐使劳问,远报书曰:“释慧远先婴重疾,年衰益甚,猥蒙慈诏,曲垂光慰,感惧之深,实百千怀。”帝又诏答曰:“法师既养素山林,又所患未痊,邈无相见之期,徒增叹恨而已。”

林子曰:“释慧远不屈已枉见,亦孟子称疾不朝意也。”

释慧远招陶潜入白莲社,潜谓许饮即来,远许之,后亦攒眉而去。谢灵运恃才傲物,见远肃然心服,尝求入社,远以其心杂不许。

潜少有高趣,博学不群,以亲老家贫,为州祭酒,少日自解归。召主薄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后复为彭泽令,不以家累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在官八十余日,郡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印绶去。赋归去来辞,著五柳先生传以自见。居常安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每造饮輙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肃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后征著作郎不就。妻翟氏亦与同志,能安勤苦,夫耕于前,妻锄于后。潜自以先世为晋辅,耻复屈身后代。及卒,世号为靖节先生。

林子曰:“自祭之文,出于属纩,而挽歌之作,成于暇日,陶靖节可谓明于生死之故;而曳杖、易箦之后,鲜有闻者。其诗曰:‘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又曰:‘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又曰:‘试酌百情远,重觞忽忘天,天岂去此哉?任真无所先。’又曰:‘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又曰:‘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又曰:‘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又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笑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又曰:‘客养千金躯,临化消其宝。’皆知道之言,闲情之适也。吴澄曰:‘责子有书,与子有疏,志趣之同,苦乐之安,一家父子夫妇奉无愧焉。忘言于真意,委运于大化,则几于同道矣。余尝谓东方朔人隐于庙廊,陶靖节人隐于岩谷,混世和尘,孰能测识?若文中子谓‘元亮放人也,归去来有避地之心焉,五柳先生传,则几于闭关矣。’岂足以尽渊明哉?”

尝作桃花源记以寓意云:“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生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髪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及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就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亲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林子曰:“捕鱼为业者,谓心之活泼,如鱼之悠然自得也。山有小口,从口入,初极狭,谓方寸之地狭也。口者,方寸之象也。豁然开朗,土地平旷等语,谓心之无量广大也。避秦时乱,来此绝境,谓离俗之纠纷,适吾之闲旷也。遂与外人间隔,是心远之义也。不足为外人道,难与俗人言也。寻向所志,迷不复得路,心不清净故也。后遂无问津者,谓心学之不明于天下后世也。”

恭帝名德文,安帝之弟,在位二年。

元熙元年已未

高祖皇帝姓刘名裕,仕晋封宋王,受恭帝禅,在位三年。

永初元年庚申

二年辛酉帝自西伐长安。素籍什僧导名,要见谓曰:“相望久矣,何其流滞殊俗?”一日敕于瓦棺寺开讲,帝与公卿毕集。导谓帝曰:“护法弘教,莫先帝王。陛下若能运四等心,矜危劝善,则沙土瓦砾,便为自在天宫。”

林子曰:“了其性而明其道,则到处便为自在天宫,而此心便为自在菩萨。学佛之徒,能知此意者亦鲜矣。”

营阳王名义符,高祖之子,在位一年。

景平元年癸亥

太祖文帝名义隆,高祖之子,在位三十年。

元嘉元年甲子

四年丁卯天竺求那跋摩,初逊国出家,属国诸王,皆受其戒持。游阇婆国,帝闻其名,遣使航海往阇婆邀之,问曰:“寡人常欲持斋不杀,以身应物,弗获所愿,幸教之。”摩曰:“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已不由人。且帝王所修,与匹夫异。匹夫倘不苦节,即同凡俗;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神人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劳力,则风雨时若,百谷滋繁。以此持斋,斋亦大矣;以此不杀,利亦大矣!安在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后为弘济耶?”帝抚凡叹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如师之言,可以论天人之际矣。”帝尊为师。命居祗园寺,讲法华经,并十地品。帝率公卿日集座下,法席之盛,前所未闻。阇婆国王遣使奉表曰:“宋国大主,吉祥天子。教化种智,安稳众生。我虽在远,亦沾灵润。”

林子曰:“余尝谓释氏之教,心斋为上。若惠能匹夫也,亦吃肉边菜。故苦节非以奉佛,而茹荤不为破戒。”

五年戊辰罽沙门昙无谶,善咒术。凉主蒙逊甚重之。

林子曰:“所谓符者,凡所作书,皆符合吾心之妙用,非如后世画符之谓也;所谓咒者,凡所出口,皆显设吾心之灵机,非如后世念咒之谓也。”

十二年乙亥帝问侍中何尚之、吏部羊元保曰:“朕无暇读经,因果之说,昧然未究。以卿辈时彦,率皆信敬。范泰、谢灵运皆言六经法度,本任济世,必求妙道,当以佛为指南。比见颜延之释达性论,宗炳难黑白论,其说大明性理。若使率土之民皆淳此化,则朕坐致太平矣。昨萧谟之请制,即以相示,委卿增损,必有以戒去浮淫,无伤弘奖者。”尚之对曰:“窃谓渡江以来,王导、周凯、庾亮、王濛、谢安、郄超、王坦、王恭、谢尚、戴逵、郭文、孙绰等,或宰辅冠冕,或人伦羽仪,或致情天人之际,或抗迹云霞之表,靡不皈依。慧远曰:‘释迦之化,无所不可。适道固自教源,济俗亦为要务。’切味此言,有契至理。何则百家之乡,十人持五戒,则十人淳谨;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睦。传此风教,以周寰区,编户亿千,则仁人百万。夫行一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此明诏所谓‘坐致太平’者是也。谟之请制,不谓全非;但伤蠧道俗,本在无行僧尼,然而情伪难分,去取未易耳。”

林子曰:“天之广大,不以丑类而有所遗;海之含弘,不以非种而有所弃。故儒术昌,而伪学得以恣睢焉;浮屠炽,而奸僧得以肆志焉。”

十九年壬午魏太平三年,魏主诣道坛受符箓。

林子曰:“诣道坛受符箓,驰志于死后之富贵,亦甚惑矣!以私心而慕至道,真堪发一笑!”

十二月宋诏鲁郡修孔子庙及学舍,蠲墓侧五户课役,以供洒扫。

二十三年丙戌魏太平七年,崔浩劝魏主尽诛沙门,毁诸佛像,从之。塔庙在魏境者,无复孑遗。初魏主讨盖吴,至长安,入佛寺,见有兵器,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必与盖吴通谋为乱耳。”遂悉诛之。

林子曰:“二氏者流,每以假权逆谋,悉皆儒流为之,岂其然哉?然二氏之逆谋者少,特权不在,无以为资耳。至于风角张成之变,沙门盖吴之谋,而曰释迦老子之罪也可乎?”

二十七年庚寅魏太平十一年十一月,魏主至鲁郡,以太牢祀孔子。

世祖孝武皇帝名骏,文帝之子,在位十有一年。

孝建元年甲午

大明二年戊戌,诏昙宗法师忏罪。帝因曰:“朕何罪而劳卿为忏?”宗曰:“舜称予违汝弼。禹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陛下履道思冲,宁得独异?”帝大悦。

林子曰:“孔子曰:‘丘之祷久矣。’夫祷实发于心,而忏顾由于人哉?六祖曰:‘从前所有罪业,愚迷骄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此忏罪之义也。后之学佛者大之矣。”

太宗明帝名彧,文帝之子,在位七年。

太始元年乙巳

三年丁未周顒累迁直侍殿省,见帝惨酷,不敢显谏,輙诵罪福因缘之事,帝为少沮。于钟山西别立精舍,休沐则归之,终年蔬食。虽有妻子,而远居山舍。宰相王俭问曰:“卿山中何所食?”曰:“赤米白菘,绿葵紫蓼。”萧子显戏问:“菜食何味最嘉?”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其标致如是。

林子曰:“明帝惨酷,为之少沮;休沐山居,不废政事。稍得释氏之大意矣。”七年辛亥帝以故第为湘宫寺,备极壮丽。新安太守巢尚之罢还,帝谓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德。”散骑侍郎虞愿侍侧曰:“此皆百姓卖儿贴妇钱所为。佛若有知,当慈悲嗟愍,罪高浮屠,何功德之有?”林子曰:“梁武帝问于达摩曰:‘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对曰:‘陛下实无功德。’若宋主不过佞佛徼福,与梁武帝等尔。善哉六祖有言曰:‘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梁宋之主,岂足以知此哉?近有一士者,亲病笃,叩之医生曰:‘非得人肉难治。’士者计无所出,偶夜有熟睡者,輙剜其股,睡者惊起大怒。士者曰:‘不幸亲病,欲得些肉为药,奚以怒为?’此亦宋主之功德也。”

泰豫元年壬子魏延兴二年,魏显宗好黄老浮屠之学,每引朝士及沙门,共谈玄理,雅薄富贵,常有遗世之心。乃奉皇帝玺绶,传位于太子宏。

林子曰:“必其处世,而有遗世之心,居富贵而有薄富贵之志者,斯为得之矣。若魏显宗岂其人哉?”

苍梧王名昱,明帝之子,在位五年。

元徽元年癸丑

顺帝名准,明帝第三子,在位三年。

升平元年丁巳

太祖高帝姓萧名道成,仕宋,封齐王,竟代宋,在位四年。

建元元年已未

四年壬戌帝幸庄严寺,听行远法师讲维摩经。公卿毕集,帝座稍远,不闻法音。中书张绪,劝远迁座近帝,远不从。俄顷,帝自迁座近之。

世祖武帝名赜,高帝之子,在位十有一年。

永明元年癸亥

二年甲子竟陵王子良,笃好释氏,招致名僧讲论。范缜盛称无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缜曰:“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或拂帘幌坠茵席之上,或关篱墙落粪溷之中。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殊,因果何在?”子良无以为难。

林子曰:“以因果而奉佛,志则陋矣!富贵贫贱,都由天定。若所谓因果者,有因则有果,为其事,而有其功也。岂特为去祸取福者言耶?然作善降祥,作恶降殃,亦或足以为审去就,而召吉凶者之明训也。”

十年壬申魏太和十六年,魏修尧舜禹周公孔子之祀,祀尧于平阳,舜于广宁,禹于要邑,周公于洛阳,皆命牧守执事。其宣尼之庙,祀于中书省,改谥曰:“文圣尼父”,亲行拜祭。

魏司徒尉元,大鸿胪卿游明根,累表请老。魏主引见,赐元玄冠素衣,明根委貌青纱单衣而遣之。至是亲养老于明堂,以元为三老,明根为五更。魏主再拜三老,亲袒割牲,执爵而馈;肃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劝以孝友化民。又养国老,庶老于陛下,禄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高宗明帝名鸾,高帝兄子,在位五年。

建武元年甲戌

东昏侯名宝卷,明帝之子,在位二年。

永元元年已卯

和皇帝名宝融,明帝之子,在位一年。

中兴元年辛巳

高祖武帝姓萧名衍,仕齐封梁王,受禅,在位四十八年。

天监元年壬午

四年乙酉帝雅好儒术,以东晋宋齐,虽置国学,而无讲授之实,乃诏置五经博士,广开馆宇,招内后进,又选学生往云门山,从何胤受业,命胤选经明行修者以闻,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学。

林子曰:“置国学而无讲授之实,则国学为观容之徒饰;明讲授而无心身之益,则讲授为口耳之赘词。”

须菩提尊者,在岩中宴坐,诸天雨花赞叹。须菩提曰:“空中雨花赞叹,复是何人?云何赞叹?”天曰:“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说般若。”须菩提曰:“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云何赞叹?”天曰:“如是尊者无说,我乃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

林子曰:“‘无说无闻’,一天机之相为感也。故授者以天,说不以言;受者以天,闻不以耳。可谓心相契,而神相通矣。故曰‘天’。若所谓‘天雨花’者,道人住处,而四时皆春故也。”

十四年乙未魏延昌四年初,魏肃宗作瑶光寺未就,是岁胡太后又作永宁寺,皆极土木之美。为九层浮图,掘地筑基,下及黄泉。浮屠高九十丈,上刹复高十丈。每夜静,铃铎声闻十里,僧房千间,珠玉锦绣,骇人耳目。自佛法入中国,塔庙之盛,未之有也。

十六年丁酉四月,诏以宗庙用牲牢,有累冥道,宜皆以麫为之。于是朝野喧哗,以朝廷去牲,乃是不复血食。帝竟不从。

林子曰:“以奉佛而废宗,与纣之昏弃厥肆祀者,同一罪戾也。”

诏凡造寺,勅萧子云飞白大书“萧”字为扁,时人称寺为萧寺。

林子曰:“释迦岂萧氏佛耶?大抵以释为姓,与以萧为扁者皆非也。殊不知心乃萧氏之佛,以梁武之诞,自不足以知之矣。”

十八年已亥魏神龟二年,魏胡太后好事佛,民多绝户为沙门。高阳王友季玚上言:“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不孝之大,无过绝嗣。岂得轻纵背礼之情,肆其向法之志,一身亲老,弃家绝养,缺当世之礼,而求将来之益?孔子云:‘未知生,焉知死?’安有弃堂堂之政,而从鬼教乎?又今南服未靖,众役仍烦,百姓之情,实多避役。若复听之,恐捐弃孝慈,比屋皆为沙门矣。”

林子曰:“以释迦言之,惟明心性之旨,谓之鬼教则非也;以学释迦者言之,惟事妖昏之谈,谓之鬼教则是也。赋役既烦,出家自众。刘元城曰:‘出家者纷然,非佛教之福。’盖言非规避之徒,即是习懒之侣也。然学佛虽众,或多庸流,而释氏之旨,又未能顿悟,乃于男女之大欲,即能断而弃之,岂人之情哉?必不然矣。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故袈裟昌,而伦续灭,非释迦之罪,学释迦者之罪也。”

异见王外国之王因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能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提,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悔谢前非。

林子曰:“亦孟子所谓‘因情验性’之旨也。”

普通七年丙午天竺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大师,至南海。达摩乃国王之第三子也,初名菩提多罗。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行化至南印度,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之,而叹其辨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既而祖谓曰:“汝于诸法,已得通量。夫达摩者,广大之义也,宜名达摩。”因改号菩提达摩。达摩念震旦缘熟,行化时至,遂泛重溟,凡三周寒暑,造于南海。广州刺史萧昂表闻,帝遣使诏迎,十一月一日至金陵。帝问曰:“朕自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达摩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达摩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达摩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林子曰:“释氏有言曰:‘以财施者凡,以法施者圣。’故用财布施,特以扩其乍见不忍人之心耳。若以此便为功德,陋亦甚矣!马令南唐书曰:‘说因果以为法,饰土偶以为佛,将以蕲福利耶?而妖孰甚焉,将以蕲超脱耶?而愚孰大焉!’”

帝问达摩大师:“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摩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达摩曰:“不识。”帝不领悟。达摩知机不契,遂往少林寺,面壁九年。

林子曰:“自迦叶微笑之后,而禅机之说遂兴。大抵佛祖以心传心,以神感神之微旨也。后世释门者流,不知佛法之谓何,乃以诞妄不经之言,以鼓世惑俗也,亦可怪矣。

至于‘面壁‘亦有妙义,盖洗心退藏于密,以养其神,以复寂然之本体,犹面壁然,而物无见也。故曰:‘心如墙壁,可以入道。’若谓之九年者,九阳数,乃得阳也。”

魏主好游骋苑囿,不亲侍朝。过崇佛法,郊庙之事,多委有司。

林子曰:“不郊祀则非仁人,不庙享则非孝子,不视朝则非子民之君,三者无一有焉;乃欲以游骋之侈心,而邀未来之福报,可谓惑矣!”

大通二年戊申二祖慧可问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达摩曰:“诸佛法印,非从人得。”慧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达摩曰:“将心来与汝安。”慧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达摩曰:“我与汝安心竟。”

林子曰:“不安心而必自安者,安心之妙义也。若必安心而后心安者,告子之执着也。”

达摩初居少林寺,为慧可说法。只教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慧可种种说心性,曾未契理。达摩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慧可忽曰:“我已息诸缘。”达摩曰:“莫成断灭去否?”慧可曰:“不成断灭。”达摩曰:“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无疑也。”

林子曰:“寂灭之旨,与断灭不同。所谓寂灭者,心寂然而欲自灭,寂而常感,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是也;所谓断灭者,断灭此心,无所复用,六祖曰:‘迷人空心静坐,百无所思’是也。”

大通元年已酉九月癸巳,帝幸同泰寺,设四部无遮大会。上释御服,持法衣清净行大舍,以便省为房。素床瓦器,乘小车,私人执役。甲午升讲堂法座,为四部大众开涅槃经,题癸卯以钱一亿万。祈白三灵,奉赎皇帝菩萨,僧众默许,乙巳百辟诣寺东门,奉表请还宫。

林子曰:“后世以出离生死之言,遂有舍身事佛之说。殊不知出离生死之旨,盖言不死者心,而以心为大;终归于尽者身,而以身为轻也。”

魏胡太后尽召肃宗后宫,皆令出家,太后亦自落发。

林子曰:“魏太后落发,梁武帝舍身,盖不知释氏宗旨,而诞妄一至于此!至今天下后世耻言佛,亦无足怪矣。然此岂特帝王之丑,亦非佛教之福也。”

达摩欲返西竺,命门人等各言所得。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达摩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达摩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达摩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达摩曰:“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藏,付迦叶大士,展转授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林子曰:“或问:‘达摩西来,不立文字’;而六祖亦曰‘诸佛妙义,非关文字’者,何耶?”林子曰:“心性之大,自有精深之《易》,虽卦爻之未画,今亦可得而画也;自有疏通之《书》,虽《典谟》之未陈,今亦可得而陈也;自有敦厚之《诗》,虽风雅之未咏,今亦可得而咏也;至于谨严之《春秋》,和序之礼乐,亦皆具于心性之内,则《春秋》今亦可得而笔削,礼乐今亦可得而兴起也。若忘其心性之大,而惟索之陈辞故纸者惑矣!故守章句者迂儒也,诵佛经者鄙僧也。”

五年癸丑二月,帝幸同泰寺,讲《金刚经》,设无遮大会。自皇太子,王侯已下百官,六百九十八人,义学僧等一千人,昼则同心听受,夜则更述制仪;其余僧尼道士女冠居士五众,及外国使人,三十一万九千六百四十二人,又武卫宿直复数万人。天监初,志公自持尘尾扇及铁锡杖奉上,帝亦未喻其意,至是三十余年,乃鸣锡升堂,执扇讲说,抑有冥符。是讲也,东储启请,止许七日;诸僧鑽仰,欲罢不能;更延二七,而请益之;乃终于三七日。解讲之晨,帝躬虔礼,大众咸瞩。帝舍施钱银绢物,直一千九十六万,皇太子奉宝经函布施,及六宫所舍六百余万,时朝臣至于民庶,并各随喜舍钱一千一百一十四万。

林子曰:“达则大赉四海,穷则与尔乡党,皆布施之义也;以此为福田利益则非矣。”

中大同元年丙寅三月,帝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讲三惠经,是夜同泰寺浮图灾。帝曰:“此魔也,宜广为法事。”遂起十二层浮图。将成,值侯景乱而止。

林子曰:“梁武帝乃盗篡者流,欲以建寺斋僧以求福利,竟困于侯景者,亦释氏所云‘报应’之常也。舍身一事,岂其情哉?至于赎钱百万,许请还宫,则武帝之情见矣。”

太宗简文皇帝名纲,武帝之子,在位二年。

大宝元年庚午帝登重云殿。侯景与帝礼佛誓曰:“自今君臣,两无猜贰,臣固不负陛下,陛下亦不得负臣。”

林子曰:“岂意西方圣人之教,乃为奸雄之徒窃之以生乱哉?侯景盖有所挟而要盟也,简文帝能无从乎?”

世祖孝元皇帝名绎,武帝之子,在位三年。

承圣元年壬申二年癸酉梁主誉好玄谈。九月,于龙光殿讲老子。魏遣于谨、宇文护、杨忠将兵五万入寇。梁主帅众会之,因停讲,内外戒严。王琛报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梁主闻疑之。乃复开讲一日,百官戎服以听。敬帝名方智,元帝之子,在位二年。

绍泰元年乙亥齐天保六年八月,齐主以佛道二教不同,欲去其一,集二家学者论难于前。勅道士皆剃发为沙门,有不从者,杀四人,乃奉命。

高祖武帝姓陈名霸先,仕梁封为王,竟代梁,在位三年。

永定元年丁丑

二年戊寅五月,陈主舍身于大庄严寺。

世祖文帝名茜,始兴王之子,在位七年。

天嘉元年庚辰二祖慧可,自少林托化西归,博求法嗣。三祖僧璨,聿来投礼,而问慧可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慧可曰:“将罪来与汝忏。”璨良久曰:“觅罪不可得。”慧可曰:“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璨曰:“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慧可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法无二,僧宝亦然。”

林子曰:“不忏罪而罪自忏者,事心之功大也。”或问事心忏罪之旨。林子曰:“心譬之日也,罪譬之霾也,故心明而罪消,日出而霾灭。”

临海王名伯宗,文帝之子,在位二年。

光大元年丁亥

高宗皇帝名顼,始兴王之子,在位十四年。

大建元年已丑

九年丁酉周建德六年周武帝既灭齐,据邺都,集僧道宣废教之旨。法师慧远出而对曰:“陛下既统临大域,宪章三教,而明昭曰:‘真佛无像’诚如纶音,然耳目苍生,赖经闻佛,藉像表真,君将废之,无以兴善。”帝曰:“虚空真佛,咸自有之,何假经像?”远曰:“汉明以前,经像未至,何故不知真佛?”帝无答。又曰:“若不藉经,三皇以前未有文字,人何不知五常?”帝无答。又曰:“若以泥塑无情,事之无益,国家七庙,亦是敬顺之道,讵可废耶?”又诏旨遣僧反服,以崇孝养。远曰:“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即是孝行,何必还家?”帝以远抗旨,怒见辞色。远坦然无惧,复曰:“陛下纵势力毁大教,佛言幽冥之报,不拣贵贱,贫道切为陛下惜之。”帝曰:“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之苦。”远曰:“陛下以邪法化人,现种苦业,当共陛下同趋阿鼻,何处有乐?”帝理屈,但云“僧等且还。”乃勅左右引退,不怿而罢。齐境僧尼,并令反服。

林子曰:“嗟乎嗟乎!慧远其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否耶?袭佛流之敝,犯不孝之名,释迦之道不著,其蔽一至于此,岂不惜哉?”或曰:“释迦恶得无罪?”林子曰:“木椁之歌,短丧之请,岂孔子之过哉?”

周武帝惑于道士张宾等妖言,恶黑衣之忏,乃欲废佛存道。因大集百僚,命沙门道士,辩其优劣。道士张宾预饰诡辞,竟为沙门智炫所屈。帝怒,勅宾下座,帝自升座。言曰:“释迦纳妻耶输氏多罗,生子罗睺罗,此主不净也;又经律中许僧食三种净肉,此教不净也。”又曰:“僧道罪过,好行淫泆。佛在世时,徒众不和,递相攻伐。朕意将除之。”智炫曰:“僧众造罪,乃言佛法可除,犹如至尊享国,严设科条,而逆子叛臣,相继而出,岂可以子逆臣叛,而遂空大宝之位耶?大宝之位,固不可以臣子叛逆而空,佛法正传,岂得以僧尼犯罪而废?”帝愕然。智炫又曰:“陛下废佛存道,犹如以庶代嫡周武庶生。”帝变色罢朝。郡臣众僧为炫惧。炫曰:“就戮如归,有何可惧?”数日下诏,俱废二教。

林子曰:“多罗睺罗,释氏之有妻子也明矣;食三种肉,释氏之不茹素也审矣。华严合论曰:‘佛子菩萨摩诃萨,在家宅中与妻子俱,未尝暂舍菩萨之心,以善方便,化已眷属,合入菩萨。智令生熟解脱,虽与同止,心无所著。’又曰:‘佛子言菩萨摩诃萨,不离欲界,入色界,无色界,无禅定解脱,及诸三昧。’决疑论云:‘俗间之境,畏而离之,是二乘法;染而爱之,是凡夫法。’维摩诘经云:‘有长者名维摩诘,久于佛道,心已纯熟,决定大乘。诸有所作,能善思量。虽为白衣,奉持沙门,清净律行。虽云居家,不著三界,亦有妻子。常修梵行,现有眷属,尝乐远离。虽服宝饰,而以好相严身;虽复饮食,而以禅悦为味。’由此观之,净而不净者,心不净也;不净而净者,心净也。后之学佛者,不求之心,而求之迹也,亦末矣!”

长城公名叔宝,高宗之子,在位七年。

至德元年癸卯

三年乙巳隋开皇五年隋主受菩萨戒,乃下诏曰:“菩萨之戒,以解脱为先;戒行之本,以慈悲为始。今囹圄幽暗,有恸于怀,自流罪以下,悉令原放。”

林子曰:“汉文帝奉黄老而除肉刑,隋文帝事浮屠而释流罪,吾恐黄老之清净,浮屠之慈悲,似不如是也。”

高祖文皇帝姓杨名坚,初封隋王,寻称帝,在位二十四年。

仁寿三年癸亥王通奏太平十二策。通少有四方之志,尝受书于李育,学诗于夏琠,问礼于关子明,正乐于霍汲,考易于王仲华。至是西游长安,帝召见,因奏太平十二策,不售而归。教授河汾,受业者千余人。尝续诗书,修元经,赞易道,累征不起。杨素甚重之,劝之仕。通曰:“通有先人之敝庐,足以蔽风雨,薄田足以饘粥;读书谈道,足以自乐。愿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

林子曰:“文中子曰:‘天下无赏罚三百载矣,元经可不作乎?’又曰:‘王道之驳久矣,礼乐可不正乎?大义之芜甚矣,诗书可不续乎?’又曰:‘千载之下,有申周公之事者,吾不得而见也;千载而下,有绍仲尼之业者,吾不得而让也。’其自负之重也如此。刘炫谈六经唱其端,终日不竭。文中子曰:‘何其多也?’炫曰:‘先儒异同,不可不述也。’文中子曰:‘一以贯之可矣,尔以尼父为多学而识之耶?’文中子之学,盖知本矣。其曰:‘人不里居,田不井授,终苟道也。’盖有志于复三代之治矣。”

炀皇帝名广,文帝之子,在位十有三年。

大业元年乙丑

二年丙寅有沙弥道信,来礼三祖僧璨,曰:“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璨曰:“谁缚汝?”曰:“无人缚。”璨曰:“何更求解脱乎?”信于言下大悟。

林子曰:“外能不缚于欲,内能不缚于法,即所谓内外两忘也。”

四年戊辰始平令杨宏,率道士名儒,入智藏寺,命法师慧净,与道士余永通论义。净问:“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且道,体一故混耶,体异故混耶?若体一故混,则正混之时,已自成一,则一非道生矣;若体异故混,且未混之时,已自成二,则二非一起矣!”通茫然不知所对。

林子曰:“既曰混成,又安有物?老子特借‘物’字以强名之。且‘混成’者,混然之义,非混二为一之谓也。然所谓先天地生者,混然无气而生气也。气焉既生,即名为一。惟一故二,则两仪分而天地辟矣。故曰:‘道生一,一生二。’且天地以一而神,以两而化,孟子所谓所过者化,由于所存者神也。人惟能得神化之机,即与天地相似,则参两之道在我矣;人惟能得混成之始,即是先天地生,则斡旋之道在我矣。”五年已巳先是大业初下令,僧道有所启请,先须致敬,然后尽礼。此令僧竟不奉行。勅云:“条式久行,因何不拜?”道流闻命即拜。沙门明瞻以僧据佛戒,不合礼俗。帝曰:“宋武之时,僧何致拜?”瞻曰:“宋武狂昧,而不拜,便有严诛;陛下有道,而不拜,不惧显戮。”后帝至西郊,顾谓苏威曰:“朕谓京师无僧,昨南郊中有人焉。”恭帝名侑,文帝之孙,在位二年。义宁元年丁丑

三一教门人:許威

-END-

责编:小威

投稿:

qq.


转载请注明:http://www.cmhbc.com/zjjzdzl/110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