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值班〔2号养老人〕疯帽子
?我可以从化学的角度解释向日葵的美丽。但即使撇开知识不谈，我也知道什么是美。我所不解的是美何以会牵动我的情绪。
?……大部分的白花靠的不是色素，而是花瓣细胞间布满空气的间隙来反射光线。……花朵细胞不同的排列方式可以造成光线散射或高度折射，产生从天鹅绒般雾蒙蒙到晶莹耀眼的不同效果。
?在我看来，所有的黄花都是黄色的，譬如土荆芥花、油菜花和芜菁花。不过由于这几种花反射紫外线的方式不同，蜜蜂看到的就是三种不同的颜色。
?……受到文化影响，我们认为自己的气味很恶心。我们不想闻起来太像人类。
?食物、香味、性之间的互动是一种常态。有些花闻起来像是蝴蝶的性信息素。
?自然界这么多东西闻起来相像，也许可以用大自然的效率原则来解释。在一个地方有用的化合物，在另一个地方也能产生效用。我们都来自同一盅原生汤。诗人和科学家一样，都指出了事物间的共通性。类比是真实存在的，暗喻在化学层面得到彰显。
?我们不想闻起来像食蝇芋，却愿意闻起来像茉莉，尽管它的前味在腻人的甜香中带有明显可辨的粪便气味。在最浅层、可追溯到儿时的层面，在心灵难以觉察的层面，这气味点明了我们跟世界其他物种间的亲缘关系。于是，我们习惯了在最好的香水中加入粪尿味。
?玫瑰的香味先是被我们鼻腔中的黏膜吸收，然后向边缘系统发射信号；这是大脑最早组成的部分，也是我们的情感中枢。
?靠蜂鸟传粉的花通常有弯曲的花冠筒，其弯曲弧度必须让鸟先把花冠筒推正，才有办法碰到花药。有些蜂鸟因此演化出形状跟花筒弧度相吻合的喙，以便更有效率地吸食花蜜。花也有对策，有些花演化出更弯的花冠……听到这种事情，我们中的一些人会心生敬畏，就好像听到教堂里的管风琴声，或者看到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流泻而下的景象。
?目前所知仍存活的植物中，最古老的是生长于莫哈韦沙漠中无性生殖的石炭酸灌木，其祖先是一万两千年前的一颗种子。……这种古老的灌木也有个备选方案——雨季时，它就开出小小的黄花。
?……裂叶喜林芋，哪怕外面只有十摄氏度，它也能保持四十六摄氏度的体温，此时它产生的热量和一只睡眠中的家猫所产生的热量相当。动物学家罗杰·西摩喜欢把这种花比喻为「长在枝头上的猫」。
?植物的体温调节现象并不局限于某一科植物，像荷花就独立演化出了这种机制，它可以达到比周围高出四五摄氏度的温度。埃及人相信荷花是地球上第一个出现的生物，它的花瓣展开时，可以看到至高无上的上帝。
?花炽烈燃烧着的，是情欲。
?花尽可能地保护自己：有些有着皮革般坚硬、难以穿透的花萼；有些在基部长着坚实的层层叠叠的叶片或苞片，使小偷知难而退；还有一些，拥有排列紧密的花序。……发现美丽寓于实用，我大感意外。
?仙人柱的白色大花会在晚上绽放，形如多瓣的星星，质感如丝，散发一股麝香般的甜香。这颗星星如手掌般大小，黑暗中似乎还会闪闪发光。有人第一次看到这种花时，还以为是其他人在沙漠中点亮了手电筒后，随便把它们丢在灌木丛中就离开了，……。
?物理学家认为人在微醺的时候，对时间的感觉也会改变。两杯下肚，朋友在旁时，你注视着一朵花，看它变化得多快啊，几乎跟光速一样。你会发现它是如此巨大，如此接近死亡。你会知道它是怎样让黑暗的空间弯折，让时间转动。
?一旦花粉落在柱头上，就会立即对水分和其他化学信号有所反应。如果没有这些信号，花粉的外层会非常稳定，是目前发现的抗性最强的有机物质，而这种天然聚合物的耐力可与工业生产的塑胶媲美。尽管花粉内在的活性只能维持片刻，花粉表面却能强力防腐、抗压，耐得住极端的温度条件。科学家曾在冰冻的猛犸象的胃里找到未消化的花粉粒，经过了三万年，花粉的外壁仍然存在。……从遗留下来的花粉粒判断，我们能够知道大约五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是用整朵花来埋葬死者，包括古代的蓝风信子、黄橐吾、矢车菊，还有洋蓍草。知道他们这么爱花，会让我们更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突然间，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在哭泣，也能了解他们对来世的信仰。我们看到了文化。
?亲代树在栖息地下方撒下一层细密独特的自己。
?……为了以最有效的方式抵御掠食者，两种都很难吃的蝴蝶，可能最后会长成一个样。
?……开花植物为小型哺乳类动物提供新的高能食品：花蜜、花粉、种子、果实。这些食物经过浓缩，能够提供哺乳类动物扩张和繁衍所需的能量。……当我们看到一棵颜色暗黄的芥菜，或是路边残败、布满灰尘的罂粟时，……花可能曾是为你我开路的功臣。
?我们满心欢喜地拿玫瑰的生殖能力换取欣赏价值。但我们因此失去了香味，大部分的玫瑰闻起来再也不香甜了。事实证明，要通过杂交育种还原花香是很困难的。显然在花、穿粉者、信息素和香气的世界里，好闻比好看牵涉的因素要复杂得多。
?依照一位育种者的说法，有些颜色根本是为搭配人行道的砖头或非白色的边框而特别培育出来的。
?鸭拓草是个美丽的蓝色之谜。……你甚至能隐隐知道自己以其他形式存在会是什么感觉。
?一家鲜花公司把柑橘属植物的酵素基因嵌入玫瑰，玫瑰便散发出了柠檬香。迟早我们会把其他香味加入花中。蓝玫瑰可以闻起来像肉桂、烤面包，甚至是你第一个孩子擦过爽身粉的肌肤。
?我的四周全是跟人体有关或者有治疗效果的植物。怒发冲冠的丝兰是一种类固醇；毛蕊花是一种温和的镇静剂，它的根则会增加膀胱的张力，避免尿失禁；杜松也可治疗膀胱炎；蓍草还能凝血。我的身体跟杜松和蓍草的化学成分交织在一起，膀胱的状态跟毛蕊花的根有关系。我们怎能质疑自己不是自然界的一员？
?我相信向日葵可以治愈骄傲，也明确知道紫罗兰可以减轻我的寂寞。
《花朵的秘密生命：一朵花的自然史》Anatomyofarose:ExploringtheSecretofflowers-[美国]沙曼·阿普特·萝赛（SharmanAptRussell）-北京联合出版公司-.9(14)*封图TheLight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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