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TA说特邀作者:黑城堡
黑插画
Potion
图byPabeard
有天我照习惯在花园内午睡时,
汝叔父就趁我不备,把一瓶可憎的剧毒倾注於我耳内。
这令人麻痹之毒液一见人血,
就快如水银般的立刻流入全体各脉。
经过一阵翻腾,它就令原来稀薄健康之鲜血凝固成膏,
就像强酸滴入牛乳一般。
这毒液在我身上之功效也是如此。
它令我全身本来光滑之皮肤顿时溃烂,
并盖满了树皮似之恶心厚痂,
彷佛患了麻疯症。
——哈姆雷特的父亲、丹麦老王的鬼魂控诉其弟毒害自己篡位娶嫂
From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景
黑内容
仿声鸟的甜蜜毒药——维斯特洛毒性药理学病例分析
本文揭露了一个直指劳勃·艾林（乖罗宾）的惊天阴谋，令人细思恐极。从本文提供的线索来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能揭开《魔龙的狂舞》中一些核心事件的谜团。
真相只有一个，那么凶手是谁？诸位看官，下面就让本侦探带你走进迷雾重重的推理过程。
虎毒不食子：愚昧母亲竟然毒害亲生骨肉多年
狠毒小指头啊！你操纵寡母一步步走上谋杀亲儿道路为哪般
目录
走近科学走近乖罗宾——患者劳勃·艾林的会诊纪要
走近科学走近指头叔——培提尔·贝里席医师的医疗才华来历不明罪
小鸟儿大智慧——小指头大人波澜壮阔大计的完美实现
PART1走近科学走近乖罗宾
开始分析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现代医学视野中的癫痫，用以判断劳勃·艾林（AKA乖罗宾）的病情。必须将现代科学中关于痉挛症状的描述与其行为一一对比，才可判断症状的真正成因。
作者注：在下承认用“科学”来解释马丁的奇幻小说是有些蛋疼，写小说的人怎么会去系统学习癫痫的病理成因呢？另外从小说情节去构建病历确实不太靠谱。但本文仍然坚持从严肃角度进行解读，引领读者们走进科学走进维斯特洛。请咬牙听完这堂癫痫病理学课，相信你会有所收获，对劳勃·艾林的病情有新的见解。
首先从劳勃公爵强烈的情绪波动开始说起。
母亲去世导致孩子抓狂？牵强的理由
乍看上去劳勃·艾林的癫痫发作通常是由情绪爆发引起。举个典型的例子：
讲到半途，劳勃便哭了起来，身下的垫子剧烈摇晃。“他杀了我母亲，我要看他飞！”他手上的痉挛更严重了，连肩膀也开始抖动。男孩抬头，牙齿发出“噶哒噶哒”的碰撞声。“我要看他飞！”他尖叫，“飞，飞！”随后四肢无法遏抑地剧烈抽打。罗索·布伦刚巧在这孩子摔下王座之前跨上高台，柯蒙学士随即跟进，却帮不上忙。
珊莎和学士一样无助地看着癫痫病发作的惨状。劳勃踢中罗索爵士的脸庞，布伦咒骂了一声，却没松手，任凭男孩抽搐挥打，还尿了裤子。
——《群鸦的盛宴》章节：珊莎
表面上情绪波动就是主动诱因了。但现代医学认为情绪起伏和癫痫发作并不直接相关：
压力可导致大多数疾病，如心脏病发作、偏头痛、糖尿病、过敏、感冒、癌症、关节炎、失眠、高血压和酒精中毒。压力也会导致诸多情绪和行为障碍，包括抑郁，焦虑，自杀，家庭暴力，虐待儿童，物理攻击，易怒和口吃。虽然专家一直怀疑压力也会导致更严重的病症，但尚无有份量的科学证据证明压力和癫痫发作之间一定有联系。某些癫痫症患者生活压力很大，但这对发作没有什么影响。对其他患者来说，压力和癫痫发作是同步的：人体机制对外界压力的承受过了一个临界点，就会引起大脑神经细胞过度兴奋，从而导致发病。例如，焦虑可导致强烈呼吸（快速的浅呼吸），加剧大脑活动。而大脑的异常活动导致癫痫发作。
——《压力与癫痫》，琼和桑福德I.,康奈尔大学威尔医学院
遇到压力会崩溃的不光是癫痫病人。同时某些癫痫患者就算压力爆棚也不一定会发作。发作与否主要取决于生物遗传学上的差异：面对一点点相对无害的小刺激，某些患者就容易被诱发出癫痫症状。
对此最为理想的应对方案自然是消除来自外界的所有刺激。然并卵：意外无处不在，无法预测，癫痫患者也改变不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只能去适应，但生理结构让他们很难做到这一点。
因此在现实生活中，与癫痫作伴的人需要注意以下两点：
一、减轻癫痫发作的程度。通常使用药物控制。
在小说中，患者乖罗宾的主治医师柯蒙学士就用了甜睡花来抑制病情。
“甜食。蛋糕、派饼、果酱、果冻、蜂窝上的蜂蜜……诸如此类，或许……在牛奶里加一撮（apinch）甜睡花，你试过吗？只加一撮（apinch），以安抚神经，帮他摆脱癫痢病的困扰。”
“一撮（apinch）？”学士的喉结急促地前后蠕动，“一小撮（asmallpinch）……也许，也许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频繁，然而，我可以试试……”
——《群鸦的盛宴》章节：阿莲（I）
二、管控导致癫痫发作的风险因素，并尽量绕开。做到这点还需要了解对前述风险因素并懂得补救措施。
正是这些导致乖罗宾发病的风险因素，向我们揭露深层秘密。
最大的发病因素
上述的那篇康奈尔大学的文章中还提到一些最常见的癫痫发作诱因：
诱发癫痫发作的因素包括：
漏服一次药物（许多有癫痫症的人会出现短暂失忆，导致忘记定期服药。使用分装定量药盒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突然停药
睡眠剥夺或睡眠不安
滥用药物
戒断毒品
——《压力与癫痫》，琼和桑福德I.康奈尔大学威尔医学院
这就很明白了，药品服用方式出问题乃是癫痫患者发作的罪魁祸首之一。压力并未被列为主要诱因。
各位看官现在心里有数了，再来看看柯蒙学士对乖罗宾的病情是怎么说的：
柯蒙多留了片刻，“大人，会面可否缓一日？自莱莎夫人死后，这孩子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不仅发作得更频繁，每次发作也更加剧烈。我已在所能允许的最大范围内为他放血，给他喝安眠酒和罂粟花奶，以助其入睡，然而，他需要休息……”
大脑的生理结构变化自然可以增加癫痫发作的几率，但莱莎的死亡不太可能让劳勃的大脑产生这种变异。因此，劳勃癫痫发作的频率变高，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母亲的去世后，乖罗宾所接触的诱病因素增加了，而从书中给出的线索来看，唯二明显而且有些关联的因素只有：1）莱莎的死；2）失眠。
难道就这么简单？乖罗宾病情加重就是他母亲去世造成的？（元芳你怎么看？）
可能还真就这么简单。但我们还发现了很多其他证据。（请大人您过目。）
那啥，大人我当然知道奥卡姆剃刀原则（注1）和它的断案价值；然而大家别忘了，奥卡姆剃刀断案法也曾造成拳王“飓风”鲁本·卡特的著名冤案（注2）。所以断案之前，我们必须过目所有的证据。
译者注1：奥卡姆剃刀--指化繁为简，将复杂的事物变简单的原则。
译者注2：“飓风”是黑人拳击手鲁本·卡特的绰号，他本可以成为世界冠军，却被白人警察陷害，被判一级谋杀，在狱中度过了近30年的岁月。卡特入狱后，大批公众为他奔走呼喊，年民谣大师鲍勃·迪伦特意跑到监狱看望他，并写出了数千言的歌曲《飓风》，为他鸣不平，这首歌远比卡特出名。到了年，他的传记电影上映了，名字同样叫《飓风》。
请看官留意：
会不会存在其他因素导致乖罗宾的病情恶化？
在前文引用的主要危险因素中，药物的使用特别是戒断反应名列前茅。
这中间是不是什么暗示？结论：我相信是药物戒断导致了乖罗宾发病率的增高。
现在矛头指向了嫌疑人培提尔·贝里席。
PART2走近科学走近指头叔
看到这里，名侦探我灵光一现，来了个完美的假设：
小指头在莱莎生前就怂恿她用药，来缓解乖罗宾的癫痫发作。
那么小指头如何精确掌握对乖罗宾的用药量？让我们看看小指头渊博的药学知识哪里来。
知识与毒药
首先，小指头显然有深厚的毒药学知识，例如对稀有昂贵的里斯之泪就颇有见解：
“那东西叫里斯之泪，非常罕见，价格高昂。其味道清甜如水，不留一点痕迹。”
——《权力的游戏》章节：艾德（VI）
“眼泪，眼泪，眼泪，”姨妈歇斯底里地号哭，“擦干眼泪……可在君临，你却不是这样讲的。你要我把‘泪珠’放进琼恩喝的葡萄酒里，我乖乖照办，满心以为这是为了劳勃，为了我们的未来!”
——《冰雨的风暴》章节：珊莎（VII）
注意，里斯之泪这样牛逼的毒药哪是一般人随便能买到的？
知道配方的仅包括里斯的炼金术士，布拉佛斯的“无面者”……以及他所属的学士组织，可这种东西是不能在学城之外讨论的。
——《列王的纷争》序幕
那么贝里席大人对其采购和运用都了如指掌，显然这方面很有经验。
这，说明了什么？
小指头比学士懂得还多？
某次劳勃剧烈发作后，心情不佳的小指头给了柯蒙学士一个大胆提议：
“一点（apinch）？”学士的喉结急促地前后蠕动，“一小撮（asmallpinch）……也许，也许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频繁，然而，我可以试试……”
对话里有几个疑点：
小指头没有征询学士的意见，而是直接提出用甜睡花下药，还提出不止一种下药方式，正说明他精于此道。
更奇怪的就是小指头知道甜睡花的抗癫痫作用，而纵观书中其他人，他们对它的知识仅限于催眠。本书中唯一也知悉其抗癫痫效用的就只有黑白之院的流浪儿了，显然甜睡花的这种用法很少见，知道这种用法的人就更少了。偏偏小指头在柯蒙学士之前就想到甜睡花了，而从学士的反应推断，他根本没想到可以用这个药。由此可以推理小指头对甜睡花的药理知识比学士还全面，并且暗示可能指头叔正希望乖罗宾乖乖地一睡不起呢。
且慢，这不足以证明乖罗宾被长期下毒，以及小指头参与了这件事啊？
那是因为本侦探还没拿出乖罗宾患有毒品依赖症的如山铁证！
“一撮”甜睡花
黑白之院的流浪儿为艾莉娅提供了甜睡花用法用量的具体指导：
“甜睡花是种慢性毒药，”流浪儿边告诉她，边用槌臼研磨，“几小粒（Afewgrains）便能减缓心脏跳动，抑制癫痢病发作（stopahandfromshaking），使人平静坚强。一撮（Apinch）确保一夜无梦安眠。三撮（Threepinches）会使睡眠没有终点。它很甜，因此最好混在蛋糕、派饼和蜜酒里。给，你可以闻到那甜味。”
—《群鸦的盛宴》章节：运河边的猫儿
流浪儿说得很清楚：一撮就能把人放趴下一夜。那么为啥乖罗宾使用了同样的剂量还没倒下啊？看官们请擦亮眼睛：
“给大人一杯‘甜牛奶’，”她着重吩咐学士，“以防他下山途中发病。”
——《群鸦的盛宴》章节：阿莲（II）
看来他们在接见谷地领主的时候，在把他驮上马背到巨人之枪的时候，以及各种想让他保持镇定的情况下都给他下了药。
想想流浪儿说的那个剂量……一撮就应该把乖罗宾放倒一晚上了啊！结果居然不是这样！
注意：流浪儿说的镇定用剂量也就是几粒米大小（Afewgrains），而乖罗宾整整服用了一撮（apinch）。这样一个一个鸡仔似的8岁儿童，药物耐受性已远超成年男子！
连柯蒙学士也意识到了用药过量的严重性：
“间隔太短，小姐，您不明白，我跟峡谷守护者讲过，一小撮（apinch）甜睡花的确有助于压制癫痫病，但毒素会逐渐累积，日久天长……”
流浪儿毕生致力于黑白之院的药理学研究，其结论自然可靠。而乖罗宾对甜睡花的耐受性已经到了如此程度，得加大到昏睡剂量（apinch）才能起镇静作用，说明该患者已经产生了长期药物耐受性。
很明显这个用量和药物耐受性会导致毁灭性的结果。马丁反复强调“一撮（apinch）”这个剂量，并且非常具体地描述了其对成人的效用，可想而知用在乖罗宾一个小朋友身上的这个量有多吓人。
结案陈词：乖罗宾长期、过量摄入镇静药物甜睡花这一事实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那么如果这孩子长期摄入药物，是谁下的手？各种线索指向他老娘莱莎·徒利。
注意：如果小指头对甜睡花的用法和用量了如指掌，为什么一上来就建议用昏睡剂量“一撮（apinch）”而不是“几粒（afewgrains）”来进行镇定？
因为他早知道乖罗宾的耐药性。
母乳喂养好？
本案中对乖罗宾药物依赖性的成因有以下疑问：
谁给他下的药？怎么下的？
为什么患者的家庭医生柯蒙学士都不知道这事儿？
药从哪儿来的？
为什么对一个小屁孩下此狠手？
请看下文分解：
是莱莎自己给儿子下的毒，这就是为什么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她还坚持母乳喂养的原因：制造一个隐秘空间，让她有机会背着所有人给孩子下药。趴妈身上吃奶是作秀，真正的药可以在独处时下在挤出来的奶里。
柯蒙对此一无所知是因为事关莱莎的隐私，再者乖罗宾在大家眼里本身就是是个病秧子，甜睡花的症状很容易被掩盖过去。
莱莎在君临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搞到甜睡花。琼恩·艾林曾在君临任职，很可能小指头就是在那时候买到了里斯之泪，和甜睡花一起交给了莱莎。
莱莎对乖罗宾使用甜睡花的另一个动机，是缓解孩子的癫痫。她是个宠溺孩子到极点的母亲，为了她自然为对孩子“好”的理由，她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综上所述，本侦探向您呈上充足的证据，对培提尔·贝里席反社会、灭绝人性的罪行进行强烈指控。
PART3小鸟儿大智慧
有的看官可能说了，莱莎常年给孩子下药这件事和小指头有什么关系？那么回到对关于用药剂量的诱导上，当你细细检视各种线索，小指头波澜壮阔的邪恶大计慢慢浮出水面。
小指头给乖罗宾吃那么多甜睡花能有什么好处？
首先，柯蒙学士不知道之前罗宾一直在服用药物，导致耐受剂量已经高得危险了。
学士本人在《群鸦的盛宴》中的这段话背后透露的信息非常重要：
问题来了：
柯蒙学士不知道乖罗宾体内的毒性已经堆积到了一定程度
因此乖罗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小指头知道甜睡花的毒性在乖罗宾体内的积累，因为药就是他给的
然后他还怂恿柯蒙学士继续给这孩子下药
柯蒙的嫌疑
书中已表明乖罗宾的境况相当凶险：
“您和他相处时，有发作的迹象吗？”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在被我握紧。他知道你在牛奶里面放了东西（Hesaysyouputsomethingvileinhismilk，直译他说你在牛奶里放了坏味道的东西）。”
“知道？”柯蒙眨眨眼睛，喉结焦虑地上下起伏，“可我只放了一点点……他鼻孔有出血吗？”
注意潜台词：不管柯蒙在牛奶里放了什么，都不应当是坏味道（vile）的。乖罗宾之前如是评价这杯加料牛奶：
劳勃吸吸鼻子。“柯蒙师傅在牛奶里面添了东西（MaesterColemonputsomethingvileinmymilklastnight，直译为柯蒙师傅在牛奶里面添了坏味道的东西），我喝得出来。昨晚我告诉他我还要喝这种甜牛奶，结果他不给我（ItoldhimIwantedsweetmilk,buthewouldn’tbringmeany.直译为我告诉他我要的是甜牛奶，结果他不给我），连我下命令也不行！我是主人，他应该照我说的做。没有人照我说的做！”
这有两种可能：
A.柯蒙确实给了乖罗宾掺有甜睡花的牛奶
B.柯蒙可能只给了乖罗宾加了蜜糖之类调味的牛奶
注意：柯蒙听说牛奶是“坏味道”之后大为吃惊，因为不管他有没有听从主人命令，也不管放了什么，他都只放了“一点点”，也不应该是“坏味道”的。从这件事上柯蒙注意到乖罗宾的味觉出了问题。这意味着生理构造的变化和健康状况的恶化，所以他赶紧追问有没有流鼻血。乖罗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药物产生了明显反应，让柯蒙既惊讶又担心：
“小姐啊，我已尽心竭力，可他的发作仍旧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剧烈，他的血液变得如此稀薄，我不敢再为他放血。甜睡花……您确定他的鼻孔没出血？”
显然柯蒙很困惑。在困惑之余，他也意识到应该尽快清除乖罗宾的体内的甜睡花毒。
“够了，下山前给他一杯甜牛奶，宴会开始前再给一杯，大家相安无事。”
“好吧，”他们在楼梯底部停下，“这是最后一次。至少半年之内，不能再喝。”
这进一步证明了乖罗宾的中毒程度比柯蒙预期的还严重。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应该已经都明白了。小指头的计划是让柯蒙不知不觉中给乖罗宾用药过度，最好能导致其死亡。如此一来，柯蒙就背上了谋害主君的黑锅。
而如此阴险狡猾不要脸，不正是指头叔的风格吗？
文：Cantuse
翻译：妮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