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焦韵涵
编辑
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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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这篇文章前，笔者有必要给大家介绍一下什么是精神病。
精神病指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的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异常，不能正常的学习、工作、生活、动作行为难以被一般人理解，在病态心理得支配下，有自杀或攻击、伤害他人的动作行为。笔医院看望过自己的亲属，并对这个群体产生了部分了解。今天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母亲是精神病患者的故事。写在文章前的介绍：
医院对面有个它的分院，这个分院是专门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地方，叫精神卫生中心。
一楼只有一间值班室，平时看不见人。旁边有个楼梯，走上去会莫名的压抑。二楼是几间屋子和一个公用厕所，厕所门是开着的，画面不雅观还有些味道。大夫们基本上在这一层里办公、开药、接待家属。三楼是治疗中心，是每周在特定时间内允许家属短时间的探望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外人进的地方。一个大铁门配了一把大铁锁，铁门里面分为男性治疗区和女性治疗区，他们中间又隔着厚厚的门和厚厚的墙。
那里不允许有手机不允许有管制刀具。
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值班的护士给打铁门里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目光呆滞的人，同时也有几个像是正常的人一直盯着我看。那次护士给我的时间不多。
她们集体睡在一间大屋子里，数十张床，床下摆放着她们的私人物品，略像学生的寝室。她们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固定的做操时间，固定的治疗时间以及固定的三餐时间等等。每到饭点就由外面的人用几个铁桶盛着菜和馒头送进来，每周菜品不同，偶尔也会改善伙食，毕竟只医院。
医院的患者不一定全都是精神病患者。
某姑娘是为躲债自己进来的。
某姐是因为在外面犯了事被家人送进来的，听说，如果是个精神病人可以减掉不少麻烦。
某大娘在这好几年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
采访：焦韵涵
口述：春春（化名）
初进医院我上中学的时候，妈妈不知怎么了忽然开始信佛。起初，大家谁也没在意，她总是让我们少吃肉，我们可以理解她刚入教的心情，不支持，也不反对。可是后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家里的饭分开做，妈妈单独做她自己的，没有肉，我和爸爸单独做有肉的。其实不吃肉也没什么，可是一年不吃肉两年不吃肉就有问题了。这里说的肉指的是所有种类的肉包括鸡蛋在内，我妈都不吃。她那个时候已经退休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在空闲的时间就抄佛经。好吧，我可以理解，就当修身养性。隔三差五去拜佛，我仍然可以理解，毕竟这年头有个信仰还是很好的，能为自己的信仰做一些事，她应该是幸福的。爸爸和我不明着说她，每次都是有劝的意思，劝她“回头是岸”。父女俩也讨论过到底应不应该阻止我妈，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和我爸谁都说不过谁，讨论无果。
就这么过了几年，事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一种谁都不能阻止妈妈拜佛念经的地步，她说等我大学毕业后就去出家。看似普通的人家，其实我们已经算不上个家了。没法过年，没法过生日。你们可以想象一个孩子看着她的母亲每天在床上打坐念经的样子吗？你们可以想象几年内一家人在同一个桌子上分开吃饭的吗？你们可以想象自己的妈妈等自己毕业就去当尼姑吗？
退一万步讲，你都能接受，那是因为没有发生在你身上。
那次，给家里的长辈过生日，我们劝了她好几天，让她多少吃点。她吃后的第二天就发生了邪门的事情。妈妈浑身过敏，起了一片一片不知其名的红点，医院，挂水、开药、住院，随后好转。回家后她告诉爸爸晚上做梦会梦见她吃的肉会变成狰狞的脸，还有假想中的佛爷来向她索命。此后，妈妈就不再正常了。噩梦是经常做的。
有一天，晚上九点左右，我和爸爸都不在家。妈妈一个人跑了出去打车回了娘家。姥姥说我妈身上一分钱都没带，自己给出租车司机指路左拐右拐的送来，下车之后像个疯子一样，嘴里说什么根本听不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听清了一句，大概意思是世界容不下她。紧接着就把银行卡给了姥姥。
随后爸爸闻讯去了，把妈妈送进了医院。
我总是想不明白这种事为什么会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如果真的有神灵，那为什么有偏偏选择了我的家庭。
过了很久我去看她，因为那里原则上不允许短期内家属见面。还没进那个大门我就哭得不成样子，我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由一个正常人变成佛教信徒再变成精神病人。
医生跟我说了很多专业且听不懂的东西，只听懂了一句，像我妈这种情况的之前也有过，由信教变的神志不清的相对好治一点，让我放心就行，这里不会关我妈一辈子。
妈妈在那一待就是四个月，我一共去看过她三次，每次她都求我让我告诉爸爸快办出院手续。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被自己母亲求的时候，她表现出的那种卑微与绝望，我根本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泪奔。很快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我们把她接回来并带了一大堆药。确实有效，她不再信佛也开始吃各种肉类食物。
藏药然而我和爸爸并不能每天监督她吃药，于是妈妈开始假装吃药和藏药。
起初，我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到了那盒药该被吃完的时间却没有吃完才知道妈妈居然经常假装吃药。我以她女儿的身份强求她吃，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我真的不想再吃了，我真的已经好了。这些其实就是一些镇静剂和安眠药，不治病。
医生说必须吃，有利于康复。
妈妈说不想吃，医生就在骗钱。
爸爸说不在乎钱，只要妈妈能健康。
妈妈说药除了会让我想睡觉没有其他作用。
我不懂医不懂药不懂妈妈的感受，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我知道一点，有些人本来没什么病，吃药可以吃成病人，不希望这种人是我的妈妈，更不希望妈妈生病。
再进医院一年以后，她又出了事，嘴里又开始说一些人听不懂的像念咒一样的东西，吓坏了爸爸。这次把她送进去治了半年。
我们给里面的人送了钱，至于为什么送钱就不用多说了。我假期可以去看望妈妈，不能说经常能见到，大部分时间只能将给她带的吃的用的给护士，由她们送进去。能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老样子，很委屈的很绝望的求我们给她办出院手续。妈妈说，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医生说，如果你们还想再把她送来一次，那随时可以出院，毕竟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但是谁都说不准会不会有下次。她求你们让她出院你们就同意？这里面那么那么多人成天哭着喊着要出去，那最后谁出去了？这种病你说好它就能好吗？
有时我和我妈只隔了一堵墙。
她在里面，我在外面。
你说这像是什么？
这样探监吧。
现在妈妈已经出院，还在坚持吃药，我希望她永远健康，哪怕是折我三十年生命也一定要她健康。
应受访者要求，一定要给大家讲清楚，她不支持信教，但也不反对信教。
笔者认为一个正常人永远无法感知精神病人的世界，我们根本不能真正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而医生只能给予他们帮助，使其变成我们所谓的正常人。现在有心理疾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可能离被隔离接受治疗的一步可能就在某个想不开的瞬间。我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进去，会不会成为别人眼里的精神病人。还有，这个特殊群体本不应该受到歧视，因为他们也不想变成我们所看到的样子。毕竟每个人都想正常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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